我沉默了一下。
“我所知道的并不一定比你多,但是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于是我将之前听到的有关于安丰家女儿病死,却被老正看到活回来的事情告诉了他。除此以外,之前也曾经有过几次大家惶惶诚恐的说着死人回来的话题,但却并没有被抓到真实的证据。
莲苑沉吟着。
他抓了抓胡子拉碴的下巴,皱眉思索。
“我发现你们的思维有一种倾向性,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死人复活。包括刚刚黎娜小姐去世后,我的同僚也很快将她的尸体处理——莫非这是有什么传统在的吗?”
他的思维相当敏锐。
光是迅速的察觉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我一直认为这可能就是关于这种病症的关键点。
“我们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死去的人不会真正的死去,会到另一个世界去。那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都不会知道,但这件事却是肯定的。”
“去天国的意思吗?”
“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我们对于这方面的世界观与外面的人稍稍有些不同。在我们看来是不存在天国与地狱的,死去的人能够去的地方就是另一个世界。它或许就在于这片土地之下,或许就位于云端之上。”
“灵魂的故乡一类的东西吗?”
“你相信灵魂?我们从来不会说起灵魂或者幽灵这样的东西。人死去就只是死去而已,死本身并不是终结,而只是一个转折而已。”
莲苑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种力量感让我无法与他直视。
“详细来说呢?你也相信吗?”
“关于这点,应该说真正的视此为信仰的人只有老一辈的人了。像我们这样年纪较小的人,最多只是接受了另一个世界这样的教导,关于死亡的想法还是无法做到那样激进。”
莲苑的神色隐隐带着兴奋感。
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谈起“那个病”的时候那份蠢蠢欲动的姿态。
“死亡本身是转折什么的——这么轻率的同意这样的想法,我还是无法做到。但灵魂对我们来说是不存在的,死亡之后只会前往另一个世界而已,与灵魂毫无相干之处。”
“那么照你们的想法,存在的就只有肉体了吗?”
“肉体以及基于肉体之上的精神吧。活着所需要的东西只有这么多了。另外——传说还有,如果死者不向往着另一个世界,那么就会复活回来。”
“向往着另一个世界?”
“是的。在我们的传说里,另一个世界是美好的,充满诱惑力的,死者如果接触到那个世界就会流连忘返忘记死前的一切。但如果死者拒绝遗忘也不肯接受另一个世界的话,‘它’就会回来——”
莲苑的瞳孔渐渐放大。
“回来?”
我点头。
“这就是镇上居民们最害怕的事情。因为有了这个传统,人们总是在死者死后将棺材很快的钉牢,又或者锁起来。虽然在现代火葬的事情总是有的,但在里镇却是最大的禁忌。”
“火葬有什么样的意义吗?”
他的青白的脸色很不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如果将死者火葬,那么失去了肉体的他既不能前往另一个世界,也无法回来。就永远的死亡了。所以,我在听到那个新闻的时候很不能理解。”
“新闻?”
“之前不是有一个一家三口被烧死的新闻吗?那虽然是在另外一个城市发生的,但那三人却是从里镇出去的。我无法理解,如果是里镇的居民,恐怕都不会选择自焚才对。”
莲苑的神情紧张的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冷静与余裕了。
“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我提醒他,心里有些不安。
这时雨后的风渐渐有些凉了,我稍稍缩了起来。
莲苑注意到这点,就将身上的外套搭了我背上。
“啊——谢谢。”
宽大的外套上还带有雨水的味道,对我来说莫名的有点安心。刚刚的话题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让我缺乏安全感。
莲苑的情绪似乎也平静了点。
“你说有人确实的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人活过来,而且是在路上被穿白衣的人驾着医院的车带走?”
他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张医院招牌上院长笑的傻乎乎的脸。
“虽然我听说是这样,但这很难让人信服。”
我也看着院长那张滑稽的脸,带着半点不滑稽却有些奇异的心情继续:
“如果那个古老的传说是真的话,为了防止居民们知道这件事,能够采取行动的只有镇长和镇长所听从的老人们。你也看到了,这家医院虽然是镇上唯一的一家,但却是个盈利并不十分丰厚的私家医院。没有道理听从公家的意愿做事。”
“虽然能够做到这点的,大概不止是镇长和老人们呢。”
我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莲苑恢复了他往常的态度,笑眯眯的讳莫若深。
“方振公司的人在这里才应该是权力与财富双收的大牌吧?”
“呃……你想说或许这件事情是他们做的,但是——说起来这与黎娜的死和投毒事件都没有任何联系……”
“我看所有的事情恐怕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像你所说的,如果这背后都有着‘必然’的力量的话。”
我的心脏咚咚直跳。
但仿佛从他人口里听到那个词的时候,我的心情反而奇异的放松了。
就仿佛这个秘密在与他人分享的过程中逐渐变轻。
到了我可以直面的程度。
“我准备从黎娜小姐的家人入手。虽然我的同僚们似乎都很用心的安慰了那位失去了自己女儿的可怜女士,但似乎没有做出多少有意义的问答。我决定更深一步的去了解一下她们的家庭状况。”
“黎娜的妈妈?”
我睁大了眼睛。
“你怀疑黎娜的妈妈?但是怎么可能——”
“我并不是说母亲会杀害自己的孩子,我只是说……那位夫人似乎有所隐瞒。当然姿容美丽的太太很容易得到他人的同情,他们做出那样的反应我也不会责怪他们。”
看着莲苑站起身来,绕着院子里荒芜了的小花坛走了两圈。
我无法开口。
黎娜的死本身就很蹊跷,再加上同一天与她一起死亡却怀有不同死因的其他十几名同班同学。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复杂而没有头绪。
“你认为这有没有可能是校外的人潜入进来干的?监视摄像呢?”
我问。因为忽然想起来虽然学校的安全意识淡薄,但至少门口设有防盗和监视学生迟到早退用的监视摄像头。
说不定会把犯人的样子……至少身影拍下来。
“我的同僚已经先我一步检查过。可惜摄像头坏了——人工破坏的。”
我吃惊道:
“被犯人破坏掉的吗?”
“可以这么假设。但有趣的是完全没有前一天晚上和第二天上午的录像。”
“……也就是说,是在前天晚上的时候有人破坏了摄像头吗?”
“我询问过你们学校的老师。原先的摄像头因为前几天爆发洪灾的那场暴雨坏掉了,所以临时换了一个防水的新的摄像头。而原先摄像头本来是设置在校门口斜上方的电线杆上,这次因为防雨才把它安装在传达室的屋檐下这种偏僻的地点——而这样就刚好造成了格外有趣的结果。”
我的手随着他的话为微微颤抖。
心里却是震惊与了然皆有的。
恐怕我从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凶手就在学校里。特意去破坏连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不会注意的监视摄像头,更加指明了可能犯罪的人物类型。”
是谁——是谁做了这种事。而我居然还是认识的——
“在食物里投毒的人,目前最具有可能性的仍然是不在场证明暧昧的这十个人。而发生命案的先后时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两个凶手大概是连同作案,至少这个可能性极高。”
“为什么你认为是不同的凶手?”
我很奇怪。
莲苑伸出手摸了摸墙边的绿色植物。
那巨大肥厚的叶子颤抖了一下。
“犯罪手法——当然是完全不相同。但我在意的,是犯罪的细节。”
“细节?”
“对。犯罪现场是可以体现罪犯的性格的。
“杀死黎娜小姐的犯人不仅力量强壮,经验也很丰厚。犯案过程暴力,却干净利落的不留痕迹。与下毒的犯人是完全相反的类型。比如我检验过被投毒的丸子。凶手利用注射器,对丸子内部的汤汁注入了氰化物。他害怕有人不喝汤,就在学生间最受欢迎的肉丸子里也做了手脚。写三年级二班的箱子上没发现特别的痕迹,即便有设备检查指纹的话,恐怕也只会找到学生的指纹。”
在那时我还曾经幻想过的食堂的肉丸,没想到竟成为了杀人的凶器——
“这样说来,下毒的犯人是性格很细心的人了?”
“也不完全。”
莲苑说。
“虽然他做手脚时,食堂的员工们是在外面聊天,并没有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但负责洗菜的一个大婶告诉我,在她回来的时候,总是放在门口的椅子居然倒下了。”
我微微睁大眼睛盯着他。
莲苑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看来虽然策划很细致,但因为缺乏经验,犯案后就忽然手脚慌乱了。这倒不是奇怪的事……不管怎样仔细的策划自己的犯罪,在成功之前的心情与之后的心情是全然两样的。因为在成功的那一刻犯罪感就会出现……大概是头脑里忽然出现了被毒药杀害的学生的脸还是什么吧。总之——我听到这个消息,就去详细的检查了一下食堂周遭。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为他的平淡的语调感到有些内心发寒,但还是问他。
“是什么?”
“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被透明塑胶袋封存好了的小东西。
我凑近看的时候,发现是一个兔子形状的相当精致的铁质小钥匙扣。
“我问了食堂相关的工作人员,他们没一个人用这种钥匙链——所以这毫无疑问是犯人掉下的。只不过我发现它时,它已经躺在食堂大门外的泥地里淋了好几个小时的雨了,就算有指纹也已经冲刷干净了。”
所以哪怕有了突破性的发现,莲苑的脸上也丝毫没有得意又或者期待的表情。
“而在我发现它之后,又随即看到离它掉落的位置还不到两三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金属环——”
说到这里,他又拿出了另一个塑胶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银色圆环。
“——比较起来就知道,是属于同一个钥匙扣的。大概是剐蹭在门边的时候弹飞出去的。因为走得太慌忙,又或者有人要进来,所以根本来不及回收这些东西。”
所以这件看上去似乎很可爱,又精致的小钥匙扣,是属于犯人的东西吗?
不对——
“这不可能。不可能是犯人的东西。”
“为什么?”
“……如果是我准备潜入厨房下毒,我绝对不会在口袋里放钥匙又或者其他容易响动的东西。这样不仅容易被声音暴露自己的行动,动作也会有些障碍。所以说,犯人是不得不带着钥匙行动——换句话说,是在采取下毒行动之后才不得已带走钥匙的。”
“不得已带走的钥匙?”
莲苑显然并非没有想到这个结论。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诧异的表情。
“但即便如此,查清楚这枚钥匙扣是属于谁的东西仍旧十分重要。这起码可以暴露犯人的行踪,缩小他的行动范围。”
看他从谁那里得到的钥匙,又或者从哪里偷走的钥匙。
他需要钥匙做什么?
用来开门。但食堂不需要钥匙——毒杀行动之前需要开门。那需要打开的门是——
我的脑子里好像忽然掠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一闪而过无法抓住。仔细回想一番的话一定会有所发现,但我却越是思考,脑袋里却越是隐隐作痛。
莲苑坐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后背。
“很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你不用担心,今天就好好的休息吧。我晚上还可以继续找剩下的嫌疑人好好聊天,顺便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属于谁的。”
我有些狐疑。
“在不能告诉对方实情的情况下,你该怎么盘问他们证物?”
“自有办法——对了。我刚想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相良的少年,他也是缺少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之一——”
我一瞬间差点被空气噎住。
只能变了脸色的直愣愣的盯着莲苑。头晕的感觉更甚了,当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看来果然是认识的……”
他很有点暧昧意思的笑了。
“他在听说你昏倒以后可是相当的担心,当然是没有你的小朋友夏川那样激动啦——”
“——警官先生!”
一个高昂的嗓门响亮的喊道。
然后白衣天使——美秋气势汹汹的出场。
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双眼瞪得很大。直直的以谴责的视线盯着莲苑,仿佛是要以这种方式在他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
“你可真是防不胜防——就那么一小会儿,居然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美秋说着,动作凶狠的把我护在了背后。
我被她气愤下的手劲捏的差点叫出来。
“别激动,我这就准备要走了——护士小姐,请记住无论何时都要温柔的对待自己的病人。我还会再来的,再见,美惠小妹妹。”
莲苑笑着把我掉在长椅上的外套拿起来,转身离开。
还背对着我们潇洒的挥了手。
“什么啊?以为自己很帅吗——”
美秋愤愤不平。
但这句抱怨我觉得很是时机。因为莲苑脚底下绊了一下。
“美惠,听好,绝对不能和这种奇怪的叔叔多说话……会长针眼的!”
她似乎想不出来一个理由,于是随意的捏造了一个。
我镇定的点头。
在这种头脑昏沉的时候还要应付如美秋这样活力四射堪比园枝的女性,实在是太艰难了。
“你要好好的休息,把脸色养好点——否则等秀贞奶奶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了……”
她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一边拉着我朝病房走。
我迷迷糊糊地脑子里只想到两件事。
凶手就在我的身边。还有就是——
相良在担心我。
但是——他和夏川——
还是不去思考这件事了。
我抬头看着随风飘摆着的杨树树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没有任何恐惧和担忧的只是随风的意向而动。
自由的。被禁锢在树枝之下。
¤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比较各种传说与怪谈都更加恐怖。它让我怀疑,是否我只是在做一场很长的梦。眼睛闭上之前的世界与睁开之后的世界明明如此相似,但却毫无疑问的改变了。
我从空气中闻到。
从他人的一举一动,和眼神感觉得到。
明明已经感觉到了。我却仍旧遵从着自己的意愿,拒绝去相信。
美秋发现我醒了以后,很快就把早餐摆上了桌。
她坚持不让我下地。似乎医院的地面光是站立着就会让我受伤一样。
“你这个孩子,光是洗澡都会摔伤头真是让人操心。要不是刚好去找你的相良发现,你现在没准就在浴缸里——啊,不说这些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她边说着,边把粥递到我眼前。
我看着面前漂浮着几片瘦肉的白粥,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空荡感。
或者说,那确切的恐惧心已经让我无法言语。
企图抓住勺子的手在颤抖。而当好不容易攥在手里的时候,却因为抖得太厉害而使勺子掉在了床上。
听美秋的话讲,我似乎是晚上在泡澡的时候,企图探出头来去抓润发乳还是什么东西,结果脚下一滑撞在了玻璃门上,居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而相良是来找我的。他在门外敲门却没有人应声,本来以为我睡了于是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客厅的灯光一明一暗的非常奇怪,隐约感到不对。他撞破了门——却发现我缩在浴室的浴缸里,水不断的流出,几乎要将我淹没。
结果就是他果断冒着大雨,背着我来到医院。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估计会在浴缸里淹死。
这些都是很有真实感的故事,甚至包括我隐隐作痛的脑袋似乎也在证实这一点。
——但这不是真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在昨天,在我闭上双眼入睡之前。
黎娜和班里大部分的人都死了,而相良他们都被视作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而被拘留起来的嫌疑人。
这样看来的话,我简直就像是身处于昨日。
昨天所发生的一切,莫非都被抹消掉了吗?
我内心的惊恐已经渐渐接近极限。我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腕,使自己努力保持冷静。
美秋在对我说谎?
不。她没有对我说谎的意义。
况且除了她以外,其他的护士也是同样的说辞。让我无从怀疑。
还是说昨天的一切都是梦境吗?
或者现在才是——不,现在不是梦境。我感觉到从手腕上传来非常真实的痛苦,这不可能是梦境。那到底到什么地方为止是梦境,而什么时候才是真实?
我只想找人谈谈。
莲苑。
他或许可以——如果他也像是美秋一样,完全没有了关于昨天的记忆该怎么办?他会不会认为我只是在臆想中创造出这些故事——
但现在我需要的是证据。能够证实我的推理的证据。
昨天已经不再是昨天的证据。
美秋在负责给我端上早饭以后,就回到了值班室。本应该躺在我旁边的病床上的余佳已经不见了,床铺收拾的干净整洁,旁边的床头柜上也没有任何人用过的痕迹。
一定是什么被改变了。
我喉头很紧。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抓着。
就快因为紧张与恐惧感喘息不过来了。
我的头上没有外伤,但是仍旧有朦胧的隐痛感。右膝盖有些疼痛无力。我努力翻身,把脚放到床下,拊起我穿着的病服的裤脚,发现右膝盖的地方有点肿起来了。
这是证据。
这个伤是在我从东教学楼跑出来的时候摔倒才有的,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一系列的恐怖事件。这不是我的幻想更不是我的梦。
这确实发生了。
我从床上下来,小心的接近病房门口。
护士值班室里发出的谈话声越发明显起来。
幸好这个时节因为热伤风以及雨季病住院的患者还是有几个的,美秋和其他有限的几个护士没办法总是来查看我病房的动静。
医院里住院的病人总体不多。如果是过于严重的疾病,这家设施并不完备的私家医院是无法诊治的。这个时候往往患者会向长者们请愿,直到得到允许才可以去外面的大医院治疗。而在这里住院的人们多半是需要长期药物维持的老人们,又或者感冒伤风的孩子。
所以比起手法高超的外科医生或者研究学者,这里更加欢迎综合能力强又性格良好可以与镇民们相处和睦的医生,以及专门的小儿科医生。
虽然小儿科医生的严医生是相当受孩子们以及其他大人们欢迎的,不过综合医的有仁相比较起来就非常的可怜,即便拥有着比对方更多的医疗手段与技术,却丝毫沾不上对方的一丁点人气。
还被称呼为“倒霉医生”。源于他得罪了教授被从大学医院里一路贬下来,一直流落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对此他恐怕也是十分介意的,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似乎没有改变自己臭脾气的意图。
逃跑的话,就要趁现在。
我知道医院的旁边就是警察局。
只要我现在偷偷溜走,去见莲苑——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像美秋一样把昨天的内容全部遗忘,又或者在脑内修改了——将我能够想到的,我所见到的一切对他说出来的话……
可能会被认为是精神错乱了也不一定。
但如果谁也无法诉说的自己承担这个可怕的“昨天”也是我无法做到的。即便只是尝试也好,对外来人的莲苑求助吧。
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做多余的事的。包括向美秋或者有仁举报我一类的事。
疯了就疯了好了。
我放弃了似的想。
趁着一个从值班室里走出,在我门口路过匆匆奔向楼梯口的护士走开的功夫,我也顺着刚好没有人的楼梯通道一路小心的往下行。中途遇到了早晨在后院散步归来的老人,装作自己也只是要去散步的样子友好的问好,然后迅速的拐进了一楼大厅与楼梯口相交的死角。
在这个位置的话,只要前台的护士走开,我就能光明正大的从医院大门离开。虽然我认为翻窗户也是个好主意,但可惜最近医院翻修以后,窗口全部变成了上下推拉型的狭窄窗户。
实在是无法挤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神经如此紧张。
就好像如果被医生护士抓住的话,就一定会被死死地关押起来。
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前台的护士忽然开始说话了。
“哎?今天不上课吗?怎么也来了,相良——”
我一瞬间心脏差点停跳。
相——相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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